他們駛入市區,要好幾個小時。
等他們趕到的時候,天色已近暗沉。
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,車剛泊穩,付南城就慌亂地推開車門,下了車。
即使他的眼睛看不到,他的空間感還可以,車子的情況他摸索得很清楚。
但下了車之後,腳步很急,卻不知道該往哪裡邁?
金姿速度下車,走到付南城跟前,朦朧著雙眼,扶著付南城的胳膊:“付總,這邊。”
金姿開始往前走,付南城的腳步比她還快。
她能感受到付南城的急切。
他著急要見到姜煙啊。
因此,金姿也加快了步伐。
“付總,你慢一點。”
雪落得很厚,走起來並不是特別的容易,只要想到姜煙在痛苦中掙扎,付南城幾乎要瘋掉。
可因為他太急了,不小點跌倒。
他感覺他是那麼無助。
他怎麼就成這樣了,連獨自己去見自己老婆的能力都沒有。
內心裡依舊會湧起一絲自卑,拳頭重重地砸在雪地裡。
這一刻,金姿才能理解,為什麼付南城要躲起來?
因為他怕啊。
越是在意才越怕。
明明愛的那麼深,卻擔心自己的不足,會影響到他們的愛情。
金姿艱難地扶起付南城,顫著嗓音說:“付總,別急,咱們慢點走,著急反而會拖慢成功的步伐。”
付南城放慢了速度,由金姿扶著前行。
終於,他們走到了姜煙的病房門口。
金姿敲了兩聲門後,推開。
姜煙還在昏迷中。
其他三個人扭頭,看到付南城和金姿站在病房門口裡,那一瞬間全部都怔住了。
顧南風徹底地松了一口氣,付南城終於過來了。
他給付南城發了信息。
還發了醫院的地址,房號。
來與不來,讓他自己看。
他終於來了。
“南城……求你,回來。”
姜煙又在夢囈了,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,付南城立刻松開金姿,快步衝進去。
他看不見,他能聽到煙煙的聲音。
能感受到她的呼吸,她的心跳。
他精准無誤地撲到病床前,隨便一摸,就握住了煙煙的手。
昏迷中的姜煙,似乎是感覺到付南城來了,終不再低喃。
屋子裡的三個人相互使了使眼色,全部退了出去,金姿也跟著退了出去。
姜煙在發燒,甚至連手上的溫度都很高。
病房裡安靜下來,付南城的眼淚突然滑落,滴在姜煙的手背上,她的手顫了顫。
付南城握著她的手,放在唇邊親了又親,蹭了又蹭。
這幾天,他也很想她啊。
這一生,他總是負她那麼多。
明明想把最好的給她,卻一次次讓她傷心難過。
她卻總是那麼冷靜,溫柔,獨自一人承受著。
原來,她也有承受不住的時候。
他們分分開開,沒有哪次像這一次一樣,她會病倒下去。
煙煙……
付南城握著她的手,一刻也舍不得放開。
夜半,姜煙的燒漸漸退了下來。
她喉嚨干得冒火,想要喝水,緩緩地睜開眼,看到床邊坐著一個熟悉的人。
她差點以為她是在做夢。
燈光在付南城的身上籠罩著一層光影。
他那麼安靜的坐著,與她的手十指緊握。
她睜開眼,他卻不知道,雖然他在看著她,但他的眼神是渙散無神的。
姜煙用盡全身力氣,一骨碌坐了起來,撲到付南城懷裡,緊緊地抱住了他。
“南城,是你嗎?是你嗎?你回來了,我不是在做夢,對嗎?”
她已泣不成聲。
付南城沉痛地舉起手,輕拍她的後背,哽咽著嗓音說:“煙煙,是我,對不起,讓你擔心了。”
姜煙從他懷裡出來,捧住他的臉,已經忘了她干涸的喉嚨需要喝水,她吻了上去。
雙唇觸碰的那一瞬間,付南城全身一顫。
他是那麼的渴望她。
溫熱的大掌扣住她的後頸,反客為主的吻住她的唇,一點一點的加深,恨不得將她生吞入腹。
他也害怕他們會分開。
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。
分別好多天的兩個人,彼此只能用情深意切的吻訴說他們的思念。
許久之後,他們才停了下來。
他看不到她。
她能看到他。
姜煙看到付南城濕潤的眼角,她捧著他的臉,拇指輕拭著他的眼淚。
“南城……不要怕,你若是一直看不見,我當你的眼睛,只要你不離開我們母子,我和孩子們都需要你,你不要再躲起來了,好不好?”
他握住她捧著他的臉的手掌,用臉輕輕蹭著她的掌心。
“煙煙,對不起……”
姜煙用手堵住他的薄唇,“不要再說對不起了,我知道,我都知道,你舍不得離開我們的,我更知道,你不想這樣,可是人生沒有一帆風順,所有的困難,都要面對,不是嗎?”
她也扛不住,但她只能安慰他,他在病中,如果她都不安慰他,他更扛不住。
付南城心中的感動溢於言表,難怪奶奶一直都很喜歡煙煙,從他娶了煙煙開始,就希望他跟煙煙能好好的過日子。
家有賢妻,夫復何求。
於他來說,不管這輩子是長是短,她帶給他的一切,又是幾個男人能擁有的,無論生命長短,算是此生無憾了。
姜煙靠在他懷裡,哪怕他的眼睛看不到,哪怕他現在病中,只要他的人還在,他的懷抱對她來說,依舊是充滿了安全感。
付南城輕撫著她的長發,低啞著嗓音說:“你剛剛醒來,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看看?還難受嗎?”
她這才想起來,她有些口渴。
“我渴了。”
付南城指尖一顫,他無法照顧她,都不知道去哪裡找水。
姜煙伸手從床頭櫃拿出她的杯子,發現裡面沒有水了,她從付南城懷裡出來,說:“我去倒水。”
付南城松開了她,心中有股說不出來的難受。
聽到她的腳步聲,聽到飲水機裡的水嘩啦啦地流出來,聽到她喝水的聲音,帶給他的全是一種無力感。
他連自己的女人都照顧不了。
姜煙喝了水過來,放下杯子,並沒直接到病床上,而是坐到付南城的大腿上,摟住他脖子,親了親他的臉頰,“南城,這點小事,我自己可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