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結束

池歡根本不想接他的話。

她不吭聲,程仲亭也沉默。

等她數羊數到189的時候,程仲亭突然翻身起來,雙臂撐在她兩側將她困在底下。

池歡心口一縮,推他,卻被他抓住雙手扣在了枕頭上。

程仲亭深深的盯她一眼,然後朝著她的唇親了下去。

池歡的手被困住,腿也不敢亂動,只是睜著一雙緋紅的眼睛瞪著他。

沒有任何的溫存旖旎,只有懲罰和教訓。

他總是用這種方式來提醒池歡,他們不在一個維度,不屬於一個世界,他自有他的高高在上,而她只能在他的裹挾下服從於他。

等到程仲亭終於放開她的唇,稍稍起身,池歡突然就笑了。

從他的禁錮中掙脫雙手,池歡低垂著眼瞼,抬手輕輕撫著他的衣領:“那會兒我挺恨你的,我就想,一輩子都不要讓你知道,你曾經有過一個孩子。”

程仲亭眸色微頓。

池歡和他對視,嘴角掛著淡淡弧度,“但是現在想想,憑什麼呢,憑什麼讓我一個人痛苦?”

“程仲亭,那天你要是接了電話,你要是早點回家,結果會不會就不一樣了?”

三月中旬,池歡陪程仲亭出差。

當時他大概是心情極好,手裡余下的公事也可以暫緩,便帶池歡去了一趟北海道。

池歡沒有告訴他,那裡是她曾經最想去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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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去了札幌的白色戀人公園,去了小樽運河和天狗山,也去了八音盒博物館。在那裡,他們有了第一個孩子。

池歡身體一直不太好,例假有時候也不太准時,所以回國一個多月也沒有察覺到身體異樣。

那幾天一直覺得肚子有點疼,少量出血以為是經期到了。

直到白阿姨臨時有事要離開兩天的那個晚上,程仲亭正好也不在。

肚子越來越疼,疼到快直不起腰來的時候,池歡在衛生間看到出血越來越多。

給程仲亭打電話時手都在抖。

即便沒有經歷過,她也意識到了什麼。

驚慌恐懼到哭都哭不出聲來。

程仲亭的電話起初一直是沒人接,到後來,就是關機的狀態。

前後整整一個小時。

那個時候池歡已經快要暈厥了,眼前模糊,聯通訊錄上的名字都看不清楚,額頭上、背心裡全是汗。

是寧筱打電話過來的。

那天是周五,寧筱心血來潮要約池歡去附近古鎮玩,恰好是她這通電話救了池歡的命。

可是救了池歡,卻沒救得了孩子。

池歡到現在都還記得她清宮手術之後,剩下半條命安靜的躺在病床上,寧筱一直在邊上默默地掉眼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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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筱想拿她的手機給程仲亭打電話,池歡按住她的手,冷靜的說:“他沒有資格知道。”

手機無數個社交平台的消息彈出來的頭條,都是程仲亭和葉瑾華深夜幽會,進了酒店幾個小時沒出來。

盛嫣看不慣池歡,在幾次家庭聚會的時候就在她面前說過她大哥不愛她,愛的另有其人。

“無論是家庭、學歷還是背景,你都比不上葉姐姐的。”

“她才是大哥的良配,當初要不是我外婆非要我大哥娶你,你怎麼可能嫁進程家?”

“我小時候去國外,大哥和葉姐姐一起照顧我,他們都是像夫妻一樣生活的。”

“現在葉姐姐回來了,你最好還是識趣一點把位置讓出來!”

在這之前,不管盛嫣的話有多難聽,馮女士的嫌棄有多讓她覺得委屈,池歡都沒想過離開程仲亭。

因為愛他,她覺得把自己放得低一些都沒關系的。

直到那天晚上她終於認清現實,打算好聚好散,給自己留一絲體面。

池歡平靜的說完,程仲亭依舊保持在她上方的那個姿勢。

池歡問他:“你會有一點愧疚嗎?”

程仲亭看著她,喉結緩緩滑動,嗓音有些沙啞:“池歡。”

池歡搖搖頭:“那就一直愧疚著吧。也不要想著彌補我,這些年你給我們家的已經夠多了,在金錢和物質上沒有虧待過我們,我也該知足了。”

說完她推了推他,“我要去廁所。”

程仲亭才起身,給她讓出個位置。

他沒有強勢的要陪池歡去,就在外面等她。

幾分鐘後池歡出來,對他說:“你回去吧,留在這裡沒什麼意義的。程仲亭,我是下定決心要離開你,要結束這段婚姻。過去……挺累的。”

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,程仲亭聽見她原本平靜的聲音裡是有些哽咽的。

池歡扶著牆背過身去,小幅度單腿跳著又回到病床上。

那晚上程仲亭最終沒有留在那裡,有太多情緒夾雜在兩個人中間,池歡不想見她,他也沒有什麼多余的話能說。

一個人在車裡坐了一整晚,煙頭扎滿整個車載煙灰缸。

他往回推算起時間,大概能想起是哪天發生的事。

那天三個團隊的人在酒店開會,從下午六點多進去之後就沒出來。

團隊的人先去,他和葉瑾華後到。

開會的時候葉瑾華作為合伙人,一直坐在他的身側。

會議嚴肅進行中,在場除了團隊沒有不相干人員,連龔傑都不在。

他兩個手機一直靜音,就擺在手邊。

中途他出去接了個電話,私人手機沒帶出去。

回來之後很快又投入到會議中,直到四個小時之後會議結束,才發現私人手機是關機狀態。

有二十幾通池歡的未接來電。

這個時候已經深夜十點多了,打過去池歡沒接,他覺得她可能是睡著了。

以前池歡一到周末就挺愛纏著他的,打幾十個電話找他也不是沒有過,所以當時他也沒太在意。

直到現在後知後覺自己錯過了什麼,程仲亭人生當中第一次知道內心的空洞是什麼滋味,那種缺失感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。

在病房時,池歡無情的說的那些話似乎現在還響在耳邊,她說:“反正我也不知道他來了,沒了也好,就當這個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。”

“這是天意,我和你結婚本來就是不被祝福的,是不對等的,所以孩子也是不該來的。”

“程仲亭,到這裡結束吧,就像從來沒和我結過婚一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