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仲亭下午在聚會中沾了酒,雖然喝得不多,但是離得近了,池歡仍能從他身上的黑雪松木質香裡辨別出淡淡酒味。
想起他說的那句“你高看你自己了”,池歡連分開後的平和都不想要有。
“今天我給足你面子。”
程仲亭單手撐在門框上,垂眸看池歡,張合的唇間沒有外露的情緒:“你大張旗鼓帶外人來找我興師問罪,有沒有考慮過,到目前為止我還是你丈夫?”
池歡也該料到,他會因為這件事對自己有意見。
她坦誠道歉,“對不起,這位長輩是我的客戶,她找我的時候我無法推拒。”
程仲亭蹙唇看她。
池歡抬眼和他對視,“但是站在她的立場,她有理由找你理論。沈言吾好說話,不爭搶,他家裡總是要有人出面替他化解麻煩的。”
程仲亭諷刺的笑了聲,“才認識幾天呢就袒護上了。”
池歡說:“程仲亭,我和你聊不好。”
意思是你可以走了。
要關門,程仲亭的手當在那她也關不上。
兩人就這樣膠著在那裡,無聲對峙。
程仲亭低了眼簾看池歡。
在家中她穿得隨意,基礎款的白色短袖T恤,下裝是質地柔軟的低腰闊腿牛仔褲,有點松垮的罩在纖薄的腰胯上,露出一截白皙腰身,又軟又細,內裡隱約一線的黑色蕾絲貼著皮膚……程仲亭不動聲色目光稍移,轉而盯著她那張又硬又臭的臉,“讓我進去。”
池歡:“這是寧筱家……”
正說著,忽然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,池歡恍然記起廚房裡燉著的排骨湯,“完了!”
顧不上程仲亭了,她趕緊往裡面跑。
程仲亭沒有絲毫猶疑,推開門登堂入室。
“啊——”
人才剛走進去,就聽池歡在裡面尖叫,也沒考慮是脫鞋還是不脫鞋了,徑直衝進廚房。
幾聲刺耳的撞擊過後,搪瓷鍋的蓋子跌落在地,湯灑了,火熄了,池歡慌亂中手被燙得通紅。
程仲亭十指不沾陽春水,這陣勢他也是第一次見。
大步過去撈起池歡的手看,“燙傷了。要抹藥?”
池歡剛才揭蓋子手掌邊沿整整燙了一圈,疼得她淚在眼眶裡打轉,還沒忘遷怒程仲亭:“不用你管,我自己知道!”
程仲亭臉一沉,“池歡,我在關心你。”
池歡把手從他手裡抽出來,疼得已經很不耐煩了,“我需要你關心嗎!你要不來找我我會搞成這樣嗎!”
她聲聲控訴,程仲亭能清晰從她眼中看出對自己的厭惡。
他從沒見過她這般討厭自己。
“燙傷藥在哪裡?”
程仲亭不顧池歡的抗拒,再次捏住她受傷那只手的手腕。
池歡掙扎不開,只得說,“才過來住幾天,我怎麼知道。”
程仲亭看她一眼,拿出手機打給樓下車裡的龔傑:“去附近藥店買個燙傷藥送上來。”
掛了電話,他把池歡拉到客廳,“那鍋湯不要了,點外賣。”
池歡覺得好笑,“程董不食人間煙火,錢買的東西說不要就不要了。”
“……”
程仲亭繃著臉又看她一眼。她現在除了伶牙俐齒,還油鹽不進。
樓下。
龔傑掛了電話,剛下車要出去買藥,就碰見回家的寧筱。
“小龔?”
寧筱見到龔傑有些意外,下意識往樓上瞧了瞧,很快反應過來:“你老板到我家來了?”
龔傑紅著臉點頭,撓了撓後腦勺:“程董來找太太。”
小伙子每次見寧筱都有點害羞。
“哦,那我現在上去肯定不方便。”寧筱說。
“太太手被燙傷了,程董讓我去買藥。”
龔傑說完,就要和寧筱道別,寧筱叫住他:“家裡有燙傷膏,你別去跑一趟了,我這就上去拿給她。”
客廳裡,程仲亭在池歡旁邊坐著。
他個子很高,腿很長,微敞著兩條腿坐在這狹窄的雙人沙發上,很是不適應。
池歡低頭看自己的手掌,都起水泡了,火辣辣的越來越疼。
要是跟前的人是寧筱,她估計就一聲一聲的喊疼了。但這人是程仲亭,她就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得那麼脆弱嬌氣。
程仲亭雙肘搭在膝蓋上,歪頭看她。
池歡從頭到腳都寫著對他的抵觸,固執又冷硬,像茅坑裡的石頭。以前她乖軟溫順慣了,如今表現出這樣一面,和他搞敵對,忤逆他,程仲亭是相當不習慣。
池歡覺得自己的手燙成這樣是間接被程仲亭害的,心裡不順,就想說點什麼來順順氣,“我知道你為什麼惱羞成怒。”
她扭頭,對上程仲亭沉黑的眸。
她說:“結婚三年我一直對你百依百順,有時候像你養的小寵物你招招手就過去了。突然有一天這只寵物叛變了,你再怎麼招手都不理你了,你心理落差大,接受不了。”
程仲亭唇角譏諷的勾著,說她:“你繼續。”